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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  猪洞子

  第十一章   猪洞子 (第1/2页)
  
  第11章    猪洞子
  
  “什么……要把腿截掉?”三叔内心恐慌。
  
  三叔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,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,仿佛要将那冰冷无情的消息瞪出个窟窿。他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院长的手:“你要救救这孩子呀……他从小就失去了爸爸……不能没有腿呀……”三叔颤抖的手扭曲变形,仿佛也在诉说着无尽的恐惧。
  
  他的双腿开始发软,仿佛支撑不住那沉重的身躯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  
  “卟腾”脆在院长的脚下,抱住院长的腿。
  
  四周的嘈杂声渐渐远去,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耳边回荡。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晨夕截腿后的种种画面,那些画面如同锋利的刀片,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上,让他痛不欲生。
  
  “卟腾”又一下,玉娘也脆了下来,紧紧抓住院长的手。
  
  玉娘见三叔如此绝望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。她眼眶瞬间红了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她紧咬牙关,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把所有的勇气都吸入体内。
  
  她双手紧握住院长的手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:
  
  “院长,请您一定要救救他,我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。如果孩子少了一条腿,以后怎么生活?怎么娶媳妇子哩?这不是家庭的负担,社会的累赘吗?
  
  “我是说,如果消炎不好,感染了,伤口长时间长不好……骨头坏死,才截腿……”
  
  院长一字一句,温和地说着扶起玉娘。
  
  院长看着两人绝望而痛苦的神情,心中也不免一阵动容。他轻轻地将玉娘扶起,双手温暖而有力,给予她力量与安慰。
  
  接着,他又转向三叔,那位因恐惧而颤抖不已的叔父。院长蹲下身,目光如炬,直视着三叔的双眼,声音沉稳而坚定:
  
  “请您相信我,我们会尽一切可能避免截肢的发生。现在,我们需要的是冷静和信心。我们会全力以赴,为孩子提供最好的治疗。开最好的消炎药,防止感染。”
  
  院长的话像是一股暖流,缓缓流入三叔和玉娘的心田,让他们在那冰冷的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希望。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,紧握的双手也慢慢松开,仿佛找到了支撑的力量。
  
  “好……就开最好的消炎药。”玉娘回应。
  
  “那就住院吧……好的快些!”
  
  “那可不行,住院多贵呀,没钱啊……院长……再说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……再者说,家里的牲囗没人照顾呀……人都穷得揭不开锅了……”三叔诉苦。
  
  三叔双手颤抖地抚摸着粗糙的裤缝,眼中满是无奈与挣扎。他抬头望向院长,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痛苦:“院长,您瞧我这家境,哪敢奢望住院呢?家里除了这腿烧坏的孩子,还有三个小孩等着吃饭,牲口也得人照看。我这把骨头,哪敢轻易倒下呀。这钱,得花在刀刃上,哪还有余钱给孩子住院呢……”说到此处,三叔的眼眶也红了,他低下头,仿佛害怕别人看见他眼中的泪水。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,然后深吸了一口气,继续道:“我知道,您是为了孩子好,但我这家,实在是……哎,这日子,咋就这么难呢。”
  
  “那就开些药回家吧,这几天别让孩子出门,防止感染,吃的药按时吃上,抹的的药一天换一次,让伤口愈合,烧坏的皮肤新生……”院长嘱咐。
  
  院长细心地拿出一张纸,用钢笔在上面一一写下所需药物的名称和用法,字迹工整而有力,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希望。他递给玉娘,并叮嘱道:“这是孩子的用药清单,你收好。记住,按时给孩子服药,定期更换伤口上的药膏。如果有任何不适,随时回来找我们。”
  
  玉娘紧紧握住那张纸,仿佛握住了孩子的未来。她眼中闪烁着泪光,但更多的是坚定和感激。她抬头望向院长,深深地鞠了一躬:“谢谢您,院长。您的大恩大德,我们一家没齿难忘。”
  
  玉娘一个字也不认识,但她紧紧握着那张纸,如同握着孩子的生命之线。她转身,将那张纸贴近三叔的脸,让他一字一句地念给自己听。三叔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,他的声音在颤抖中透着坚定:“红霉素,土霉素,一次一片,一天三次,饭后服用;伤口药膏,早晚各一次,涂抹均匀……”他每念一句,玉娘便点头应和,脸上浮现出对未来的期盼与决心。她仿佛看到了孩子康复后的笑脸,听到了他欢快奔跑的脚步声,心中充满了对院长无尽的感激。
  
  一周后,晨夕能慢慢下地走动了。
  
  阳光透过窗棂,斑驳地洒在炕上。他缓缓坐起身,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试探着地面。起初,他还有些不稳,像是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,摇摇晃晃,但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。玉娘在一旁紧张又欣喜地看着,双手紧握成拳,仿佛在祈祷。三叔则从厨房里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稀粥,温和地鼓励道:“晨夕,慢慢来,你能行的。”
  
  晨夕深吸了一口气,鼓足勇气,将脚稳稳地踩在地上。他感受到地面的坚实,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。他扶着炕沿,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动,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,却又那么坚定。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,那是对生命的渴望,对未来的期盼。
  
  一个月过去了,晨夕能走路了,可还是一瘸一拐。
  
  晨夕站在门前的小路上,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稚嫩的脸庞上,给他那稍显苍白的面庞增添了几分生气。他紧紧握着母亲玉娘的手,眼中闪烁着决心与坚韧。每当他迈出一步,那受伤的腿便会微微颤抖,但他从不放弃,一瘸一拐地向前迈进。
  
  “唉……就这么个样子了……懒(肋)弯里的筋烧着揪住了……以后就成瘸子了……”三叔叹息。
  
  三叔的话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玉娘和晨夕的心头。阳光下的他们,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。三叔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,带着无尽的无奈和遗憾。他蹲下身,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晨夕那受伤的腿,眼中满是心疼和不舍。
  
  晨夕紧咬着下唇,努力不让泪水滑落。他抬头望向天空,阳光刺眼,却照不进他心中的阴霾。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,一个瘸着腿,步履蹒跚的自己。那个曾经无忧无虑,在田野上奔跑的孩童,如今却只能在众人的叹息声中,慢慢接受这残酷的现实。
  
  “你胡说……筋揪住也能治……”玉娘瞪了一眼三叔。有些生气。
  
  玉娘的目光如炬,她瞪了三叔一眼,那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不屈。她紧握着晨夕的小手,仿佛要把自己的勇气和力量传递给他。她深吸一口气,缓缓开口:“你不能这么说。晨夕还小,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。我们不能不管,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他的腿。不然以后怎么娶媳妇子哩……”
  
  她站起身,望向远方,阳光洒在她身上,为她那瘦弱的身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。她的声音在风中回荡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我会带着晨夕去更大的医院,找更好的大夫。我相信,总有一天,晨夕会再次在田野上奔跑,再次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。”
  
  “大医院?有钱吗?……你有钱吗?娶不上媳妇子就当光棍……自生自灭……”三叔大声的说道。
  
  三叔的话像寒风中的冰雹,无情地砸向玉娘和晨夕。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他瞪大了眼睛,眉头紧锁,双手摊开,仿佛是在质问玉娘那不切实际的梦想。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愤怒,仿佛在嘲笑玉娘的无知和固执。
  
  玉娘的身体微微颤抖,但她没有退缩。她紧握着晨夕的手,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她深吸一口气,挺直了脊梁,目光直视着三叔,声音虽轻却充满力量:“我会想办法,就算倾家荡产,我也会带晨夕去治。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为一个瘸子,他的人生还很长,他应该有更多的选择和可能。
  
  “滚……我不管……”三叔暴脾气发作。
  
  三叔的暴脾气瞬间爆发,他猛地站起身来,宽大的手掌在空中挥舞,仿佛要将所有不满和愤怒都甩出去。他的脸上青筋暴起,双眼瞪得如同铜铃,仿佛要喷出火来。他怒吼着,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,惊得周围的鸟儿都纷纷四散。
  
  “滚!你们母子俩给我滚!我不管你们的事了!自找苦头就自己承受去!”三叔的声音越来越大,唾沫星子四溅,他的胸膛剧烈起伏,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。他转身大步离去,留下玉娘和晨夕站在原地,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孤独和无助。
  
  “滚就滚……老娘离了你就活不成了……”玉娘抱起晨夕,晨宏哭着紧跟玉娘,晨阳也放学回来跟着玉娘出了庒门。
  
  玉娘紧紧抱着晨夕,她的步伐虽然坚定,但每一步都显得沉重。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身上,拉长了她们的影子,仿佛是两个不屈的战士,面对着重重困难,依旧选择勇往直前。
  
  晨夕的小脸紧贴在玉娘的胸口,他能感受到母亲的心跳,那心跳声如同战鼓,激励着他不要放弃。他微微抬起头,看着母亲坚毅的侧脸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。他知道,只要母亲在,他就有力量去面对一切。
  
  庄门缓缓关闭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玉娘没有回头,她知道,身后的村庄已经不再是她的避风港。但她的心中没有恐惧,只有对未来的坚定和对晨夕无尽的爱。她抱着晨夕,一步一步地走出村庄,走向那未知的远方。
  
  走过四坝个沿子,玉娘前思后想。
  
  玉娘停下脚步,目光凝视着前方那蜿蜒曲折的小路,心中却像翻涌的波涛般难以平静。她轻轻抚摸着晨夕的头,感觉到他小小的身躯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。她知道,这不仅仅是因为即将面临的未知旅途,更是因为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生活的恐惧。
  
 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们的身上,将他们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仿佛是在向过去告别。玉娘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睛,仿佛在凝聚着所有的勇气和力量。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:是不是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?
  
  玉娘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愧疚。她回想起与宝福的争执,那些言辞的激烈和态度的决绝,似乎都掩盖了一个事实——她是否也过于固执,忽略了家族的担忧和顾虑?她停下脚步,目光远眺,仿佛能穿透那夕阳的余晖,看到村庄里三叔那苍老而无奈的面容。
  
  她的手指在晨夕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滑动,心中涌起一股暖意。她低下头,看着晨夕那双清澈的眼睛,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对她的信任与依赖。玉娘突然意识到,她不仅仅是晨夕的母亲,更是一个家庭的支柱,她的决定会影响到整个家庭的命运。
  
  她放下晨夕,喊来晨阳:
  
  “阳儿……你都十一了,给……带着两个弟弟回去……”玉娘说着将两弟弟的手交给晨阳。
  
  “妈……我们回去……你干啥去……”晨阳眼里的泪水在打转。
  
  “我去你奶奶(外婆)家借些钱,看看能不能借上,给夕儿看腿!”玉娘告诉晨阳。
  
  “我们……不敢回去……三叔打哩……”
  
  “不打么打哩……你们是一个家祖的……不打,快回去!”
  
  玉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母爱的光辉。她轻轻地将晨夕和晨宏的小手慎重地交到了晨阳的手中。晨阳虽然才十一岁,但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,他挺直了胸膛,紧紧握住弟弟们的手,仿佛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。
  
 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们的脸上,晨阳的脸庞被映照得格外坚毅。他微微低头,对玉娘说:“妈……您放心,我会照顾好弟弟们的。”说完,他牵着弟弟们的手,转身走向那条蜿蜒曲折的小路,夕阳的余晖将他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如同三个并肩前行的战士,勇敢地面对未来的挑战。
  
  夜色来临。
  
  夜色如墨,悄然降临在荒凉的毛沟河滩。玉娘孤身一人,踏着月光,穿行在碎石与杂草交织的小径上。周围一片寂静,只有远处不时传来的鸟鸣和冰冷河水轻轻拍打着河岸的声音,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生动。
  
 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,洒在玉娘身上,投下斑驳的影子。她的步伐虽然坚定,但心头却如潮水般起伏不定。她知道,前方的路充满未知与艰辛,但她更清楚,为了晨夕,她必须勇往直前。
  
  河滩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,吹动着她身上的衣角,也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。玉娘微微眯起眼睛,望着前方朦胧的远方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壮与坚定。她深吸一口气,继续向前,消失在夜色与河滩的交汇处,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,记录着她坚定的步伐。
  
  晨阳带着两个弟第不敢敲庄门,害怕三叔的暴脾气。
  
  夜色中,晨阳紧握着两个弟弟的手,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。他们站在庄门前,那扇破旧的木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重,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晨阳抬头望向门上的铁镣瓦子(锁扣),镣瓦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发出细微的撞击声,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,如同他们心中的忐忑与不安。
  
  晨阳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惧。他紧紧咬着下唇,鼓足勇气,将手缓缓伸向镣瓦子。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镣瓦子的瞬间,他犹豫了,脑海中浮现出三叔那张严肃而暴躁的面孔,还有那些曾经因为不听话而受到的责罚。他颤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,最终还是缓缓收了回来。
  
  他想到了庄墙后面的麦草垛,那里是孩子们的秘密基地,也是他们躲避大人责罚的避风港。月光下,麦草垛仿佛一座小山,静静地伫立在庄墙后。晨阳拉着弟弟们的手,小心翼翼地绕过庄门,沿着墙角,蹑手蹑脚地走向麦草垛。
  
  夜色中,麦草垛的轮廓若隐若现,草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晨阳停下脚步,侧耳倾听,确认周围没有动静后,才带着弟弟们钻进了麦草垛的缝隙中。麦草的香气扑鼻而来,混合着泥土的芬芳,让人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宁。弟弟们紧紧依偎在哥哥的身旁,三人紧紧相拥,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外界的一切恐惧与不安。
  
  夜风如刀,刺骨而阴冷,无声地穿透他们身上的衣物,直达肌肤。晨阳紧紧抱着弟弟们,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遮挡着寒风。他感受到弟弟们微微颤抖的身体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疼痛。他闭上眼睛,试图将那些令人不安的思绪抛诸脑后,但寒风的呼啸声却如同魔音般不断在耳边回响。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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